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

　　可我没有想到因为中风刚住院一天。

　　全家都变了。

　　我的儿子、女儿就因为谁来照顾我差点在我的床前打起来。

　　老头子只顾着和舞伴跳舞。

　　为了省下医药费。

　　女儿把我带回了家。

　　可我却听到，我的女儿背着我跟儿子说。

　　「慢慢拖着，我们很快就会解脱了。」

　　这一刻，我对他们感到心寒。

　　六十岁的我，不再想顾全小家。

　　一场迟来的叛逆让我痛快万分。

　　1

　　我中风了。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

　　我感觉左半边身体没有感觉，动也动不了。

　　想要张口叫人，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歪了。

　　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我却不能说话。

　　无穷的恐慌、害怕，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幸好老头子就在身边。

　　他叫上在家里住的女儿。

　　我被120送到了医院。

　　儿子也很快赶了过来。

　　2

　　医生很快明确了疾病。

　　中风。

　　我口不能言。但是耳朵还算灵敏。

　　医生说：「老太太身体还算硬朗，发现得也算早，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一些。」

　　「家属一定要陪护。」

　　我松了一口气，能治就好，就怕治不了还拖累孩子。

　　反正我自己也攒了一笔钱，不用孩子们多花钱。

　　但是我想得太轻松了。

　　医生一离开，我家人就在我的床前吵了起来。

　　老公：「我和你们苏姨约好了去跳舞，我们还要准备比赛，这个月我就住在组里了。你们这些做儿女的也该尽尽孝心了。」

　　老头子这个时候腿脚就利索起来转眼就消失不见。

　　他都没看我一眼。

　　女儿说：「平时都是我在照顾妈，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儿子不服气：「妈对你最好了不是吗？连房子都借你和姐夫免费住，孩子也帮你们带，替你们省了多少的心，你不该多照顾一下吗？」

　　「这话说得妈对你不好吗？你买房买车的钱是谁给你补的，你就不是妈的孩子，你就没有照顾妈妈的责任了？」

　　我流着泪，看着他们为谁来照顾我吵得面目狰狞。

　　我的付出成了他们攻击对方的借口。

　　可悲的是，他们知道我对他们有多好，却依旧百般推脱。

　　一股臭味从身下传来。

　　我控制不住排泄了。

　　儿女的争吵暂停。

　　我想捂住脸，却没有力气。

　　只能不停哭着，求助看着他们。

　　儿子突然开口：「我还有没有完成的工作，姐，我有事，我先走了。」

　　趁人不注意，他跑了。

　　女儿破口大骂。

　　「这个遇事就跑的孬货。」

　　她看向我说：「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追回来的。」

　　很快她也不见了。

　　独留我一个人，孤苦地躺在床上。

　　3

　　「啊。」

　　我歪着嘴，唤不回想要离去的人。

　　我脏着裤子，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这里是八人间。

　　刚才的闹剧，他们看得明白。

　　他们看着我，眼神都带着怜悯。

　　羞耻、难受，百般感觉都不能形容我现在的情况。

　　最后是隔壁床的护工看不下去了。

　　她过来帮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裤。

　　还不嫌弃地帮我再垫了一条口水巾，免得弄湿枕头。

　　陌生人的好意，让我感觉心里暖暖的。

　　浑身清爽的我，想要感谢她也说不出话。

　　在护工帮我换了衣裤后，我的女儿正好回来了。

　　她的身后没有儿子。

　　她坐在我身边笑着说：「妈，我想了想还是我来照顾你吧。」

　　「你看，我是不是比弟弟孝顺多了。」

　　女儿说是照顾我，其实也就是在旁边玩手机。

　　护士让她给我多翻身，她在人前敷衍点头，人后却继续玩她的手机。

　　她只会给我穿纸尿裤，常常是一天换一次。

　　我的下半身痒得要命，应该是得看皮肤病。

　　我眼睛一直看着护工，示意她给我聘请一个护工。

　　我有钱。

　　女儿却不肯：「妈，一个护工贵死了，再说，外人哪里有自家人照顾得好。」

　　她照顾得好，我就不会每天全身都痒得要死。

　　4

　　女儿被医生叫走。

　　我恢复的情况很慢，但是我歪掉的嘴角已经好了很多，可以说几个字了。

　　女儿气势汹汹回来。

　　「妈，我们回家吧。」

　　她语出惊人。

　　「中风后遗症那么多，而且也好不了，回家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医生不建议她给我办理出院。

　　「老太太的情况已经在好转了，恢复得好的话自理能力是能恢复的，现在就出院，之前的治疗就白费了。」

　　女儿就差指着医生的鼻子骂了：「你们这些黑心肝就知道赚钱，我妈才住院一周多就花了一万多了，我们可治不起了。」

　　女儿凭借我直系亲属的身份强硬给我办了出院。

　　我不想走。

　　我有医保，我有钱，我的手明明开始有力气了。

　　「我...要...治。」

　　我艰难吐着字。

　　女儿却当听不见一样。

　　她很快就办好了出院。

　　我被她接回家扔回我的屋子里。

　　她说是会好好照顾我，其实只是提供我一日三餐。

　　后面渐渐地就成了一日两餐。

　　因为午饭她不在家吃。

　　她不给我翻身，不给我擦身体。

　　纸尿裤也是想到什么时候换就什么时候换。

　　在安静的房间里。

　　没有钟表，我快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我感觉我渐渐在腐烂，我很快就会悄无声息就这样死去。

　　有一双小手握住了我。

　　「外婆！」

　　是我的外孙子。

　　他今年才四岁，是女儿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是我亲自带大的孩子。

　　「外婆，你怎么不陪小宝玩了啊。」

　　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他只知道外婆好久没有陪他了。

　　我勉强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努力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他。

　　「外婆，妈妈说等你死了，这个房间就可以给我放玩具了。」

　　「外婆，什么是死了？」

　　5

　　原本要触碰到小孩的小手骤然无力下去。

　　我浑身都开始发抖起来。

　　面前的小宝和女儿小时候长得很像。

　　会软着嗓音叫我妈妈。

　　我精心呵护养大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她在等我死。

　　甚至在我还没有死的时候就开始安排我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