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相亲前,我发现新买的那条裙子不见了,我没多想就出去敲了对门邻居的门。
「给我看看监控录像,我衣柜里丢了条裙子。」
邻居盯着我,半晌没讲话。
我直白拆穿他。
「别装傻,我知道你在我家偷安了摄像头。」
1
「……稍等。」
终于,他打开了门让我进来。
我第一感觉是冷。
大白天的,冷风从飘窗纱帘直灌进来。
整个客厅简洁空旷到只放了一张沙发,靠窗的那边嵌了一整面画墙,地板上摆着颜料盘。
邻居走到书房门口前,似乎才从我刚刚的话缓过神来。
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向身后的我问。
「你确定裙子真的丢了吗?」
我挑眉:「当然,不然我来敲你门做什么?」
邻居没吭声。
吱嘎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光从百叶窗投射到书桌一角。
邻居微微俯身给电脑开了机,输入密码前,又自以为隐蔽地往我这边瞥了一眼。
我抱着手靠在桌边,「都干出这种事了还怕我知道电脑密码?」
邻居身形高高,脸上五官立体好看,是那种平时走在路上不易近人,清冷禁欲款的。
此刻却在我面前低着头,话都讲不完整。
「我,没偷你的……裙子。」
我肆无忌惮把他从头打量到脚:「有没有偷我自己查完监控录像就知道了。」
邻居的手指在键盘上方停滞了一两秒,移向电脑右上角,按下了指纹解锁。
我轻笑一声,继续看他在屏幕上操作。
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他打开了一个名为「小鱼世界」的加密文件。
小鱼世界。
显然跟我的名字时渔有关。
因为下一秒我就看到,那铺满排列了整个文件的录像缩略图。
我一眼认出那就是我家。
邻居甚至还特意为每一个针孔摄像头对应的区域一一标注清楚。
我盯着屏幕上那些熟悉的区域画面:
「玄关入口、餐桌、卧室……你不会连我家厕所也装了吧?」
2
此时邻居已经退到桌边,红着脸低声道:「没,厕所没装。」
我不置可否,挨个挨个点击检查。
划拉到我拎着装了新裙子的纸袋回家的进度条时间段。
终于看清楚,监控录像里的自己一进屋就将纸袋随手搁落沙发。
纸袋滑进了沙发缝里,被抱枕埋住了。
「哦,裙子确实没丢。」
撒开鼠标,我站了起来。
邻居见我不仅没有就摄像头一事找他算账,还倚在桌旁似笑而非地看着他,紧张得用力攥动了好几下喉结。
我欣赏了片刻他惶措的神色,总算开口。
「除了在这片小区里,我是不是还在哪里见过你?」
邻居下意识要否认,但刚说了「没有」两字,就再度被我打断了。
「在奈云画室,我在那里断断续续上过几个月课,没记错的话,你就是经常待在阁楼那间画室的幕后老板吧?」
「我上去搬过几次东西,虽然每次都只看到你在画架前的背影,但是——」
我不紧不慢逼近他,几乎把他逼至墙角,「就是你吧,沈寻生。」
「我……」
沈寻生怔怔地,似乎没想到过会就这么突然暴露在我面前。
一时又离我这样近,肩脊绷得笔直,努力抑制着变重的呼吸。
不敢看我,说话又支吾起来。
「我,我没有想要打扰到你的意思。」
我一眨不眨盯着他,「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沈寻生被我逼到墙边,修长抽条的身躯仍然紧绷着,生怕触碰到我。
我却忽然笑起来。
故意要他乱了心神的似的,指尖一点点攀附上他青筋鼓起的手腕,一边继续说。
「每次我过去奈云上课,都会有人提前往我座位上放草莓蛋糕和果汁,还给我画那种抽象可爱的情绪标牌夹在里面……」
沈寻生微微错愕地看过来,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些。
冷不防察觉到我的手指从他衬衫袖口挤进去,沈寻生又是一声压抑的闷哼。
我很清楚,只要我不说,沈寻生大概永远不会主动提起。
于是,我和他对视着,忽然拽住他的手往我这边用力一拉,鼻息几近俯落他颈侧。
「沈寻生,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沈寻生一瞬间红了耳尖。
大约是已然认清了自己在我面前没有再隐瞒的必要,踌躇片刻,只好低下头承认应下,「是我。」
得到了意想中的答案,我却只是静了静,随即松开了他。
眼看着我就这么轻描淡写打算一走了之,沈寻生到底没忍住喊住了我问。
「从什么时候……发现摄像头的存在的?」
我停住脚步,回头直直地望着他那张冷白俊逸的脸,片刻才回答:
「刚发现没多久。」
当然不是。
确切来说,我是在两年以后才得知沈寻生往我的家安了摄像头这件事的。
3
半个小时前,我头痛欲裂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从两年后那场大火重生回来了。
我被欠下巨额债务的未婚夫绑架到郊外的废弃仓库,险些被一把火烧死在那里。
濒死之际,是沈寻生突然出现,把我推出了火场。
而沈寻生自己却被坍塌的横梁压住,为了救我葬身在那片火海里。
「时渔,不怕。」
这声模糊缱绻的深情低喃,是沈寻生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蜷伏在床沿,双手仍在发抖。
好半天才从劫后余生的惊惧中缓过劲来,抬起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
一月十七号,我重生回到了这天。
和未婚夫李延照相亲的日子。
原本在这天,我会换上新买的裙子赴约。
在与李延照约会过程中,我将被他蓄意欺骗。
误以为他就是在我痛失双亲学画画那段时间里,天天给我送吃的,变着法子给我画卡片治愈我的人。
因为这个,我虽然对李延照本人没什么好感,但一直对这件事心存感激,默许了李延照后续对我展开的一系列追求。
而此时此刻,我满脑子想的都是——
沈寻生。
沈寻生还活着。
一切都还来得及。
盯着床柜上几乎肉眼无法发现的针孔摄像头。
一秒,两秒。
我几乎想也不想冲了出去,敲响了彼时还住在我对门的沈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