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我刷到了许南川重金聘假女友回家的帖子。

　　底下有人评论：「你主页不是有女朋友吗？好像才过了六周年纪念日。」

　　一个小时后，作者置顶回应。

　　「已找到，帖子不删，留给有需要的人。」

　　「家里那位没工作，有纹身，带回家实在拿不出手，爸妈又催得急。」我看了眼正躺在我身旁的许南川，用小号默默评论。

　　「借楼，诚聘男大，回家过年。」

　　01

　　刷到帖子时，许南川正在事后洗澡。

　　浴室传来的水声遮住了我的呜咽。

　　我抚上手臂内侧的那朵花蔷薇花，红肿一片还带着被啃咬过后的余温。

　　明明在动情时，他痴迷于这朵妖冶。

　　怎么现在，变成了拿不出手？

　　我不可置信地将这条帖子反复看了三遍。

　　又点进他艾特的那个女生主页。

　　温婉大方，平时要么分享书籍要么侍弄花草。

　　完全符合许南川的女友要求。

　　一个和我截然相反的标准。

　　水声渐停，他裹着浴巾，露出优美的人鱼线朝我走来。

　　手上拿着停留在聊天页面的手机，侧身挡住我的视线。

　　「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家过年？我好提前请假。」

　　我试探道，紧盯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们去旅游了，今年就先算了吧。」

　　很可惜，他没有任何异样。

　　我扯唇一笑。

　　这种理由我听过很多次了。

　　前年好像还是说家里有亲戚重病，怕给我渡了晦气。

　　我手指在那篇帖子上下翻动，忽地有些疲倦。

　　「那这次过年，是各回各家吗？南川，我妈说她很想见见你。」

　　他上了床，一把将我揽在怀里。

　　像哄宠物般的安抚：「等我回来给阿姨寄点特产吧，棠棠，你别和我生气。」

　　我推开他的手臂，别开脸。

　　「又开始了？就因为不带你回家过年？」

　　他声音压得极低，隐隐带着怒气与不解。

　　我没再像之前那样哄他。

　　只是擦掉眼泪，用小号在评论区打字。

　　「没男友，诚聘男大回家过年见父母，有意者直接私信。」

　　2

　　许南川或许忘了。

　　这次是他主动提出带我回家的。

　　大概是他那天喝了酒，又或者是因为拒绝了我太多次请求。

　　总之，是他环着我的腰。

　　「棠棠，今年跟我回家吧，我们把事情定下来。」

　　我欣喜若狂。

　　花了大几千收拾自己，咬牙买了撑场面的衣服。

　　许南川是典型的高知家庭，书香世家。

　　而我从小单亲，工作不稳定，性子又急躁。

　　面对他，我终归是有些自卑的。

　　妈妈在得知我要去他家后，二话不说转了三万块。

　　言辞恳切：「姑娘你就挑好的买！千万不能让他们看不起咱。」

　　我既怕礼太俗，又怕礼太轻。

　　便用小号发帖求助，最终确定了文房四宝和一款玉如意。

　　为显得亲切，我又买了羊绒围巾，外加亲手绣了许母最喜欢的那款图样。

　　我手不灵活，眼睛也有点近视。

　　熬了几个大夜绣好后，打开小号。

　　第一条推送就是许南川的帖子。

　　思绪回笼。

　　旁边许南川的呼吸声已更重了点。

　　我控制不住地去拿他的手机。

　　刚碰到，我的手立刻被钳制住。

　　刚哭过的眼睛就那么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眼眸。

　　我下意识地想遮住。

　　却发现，他再度闭上了眼睛，埋怨嘟囔：「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我一时忘了呼吸。

　　随后苦笑。

　　他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也毫不在意？

　　无论哪一种，我只知道，自己该好好审视这段感情了。

　　3

　　我是被妈妈的电话吵醒的。

　　激动的嗓音一瞬间赶走了我的懒虫。

　　「妮儿，我女婿喜欢吃什么啊？我现在就得去准备呢，把咱家拿手好菜都得让他尝尝。」

　　「你们大概初几到啊？我要把卫生都收拾好，再刷个漆，把你那房间好好装修一番！」

　　原定的是春节去许南川家，再顺路从我家回。

　　现在……

　　我难掩失落：「不用了妈，今年我一个人回去，他……他学校还有事。」

　　那边也瞬间低沉，再张口，带着小心翼翼。

　　「妮儿，五六年了，他们是不是觉得咱家条件不行啊？你去给小川说，等你们结了婚，我给你出房子首付，绝对不去打扰你们。」

　　「妈！」像是一团棉花堵着我的嗓子，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平复好一会儿，我还是应了今年一定会带他回去。

　　通话结束后。

　　我给许南川发去消息，问了他今日安排。

　　想着开诚布公，有摩擦可以磨合。

　　不喜欢我在酒吧调酒的工作，我可以按部就班地去找个班上。

　　不喜欢我的纹身，也是可以洗掉的。

　　我可以改变自己，但唯独，不想让妈妈再伤心了。

　　4

　　等到了学校，只报了他的名字。

　　保安就领着我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正在上课，大概还要等一会儿。

　　无聊间，我翻阅着他的工作日志。

　　随后被夹在其中的一张对比表吸引住视线。

　　上边清楚地记录着我所有的一切。

　　身高体重三围，包括家庭条件和后续发展。

　　中间用黑笔狠狠地划过一道线。

　　另一旁则是他自己的条件。

　　手脚麻木地翻到最后。

　　我的工作以及家庭那一栏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却又在上边模糊地写道：「身材颜值优。」

　　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原来，经过他的权衡利弊，我整个人都是完全不匹配的。

　　唯一能留住他的，只是脸蛋和身材。

　　我将那纸紧紧攥在手上，身体比脑子先反应，冲了出去。

　　到底为什么呢？

　　和他在一起我的条件就是这样的。

　　我说过单亲家庭的伤痛，说过自己因为小时候的阴影不愿与人接触。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林棠，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会来弥补你缺失的爱，也会做你人生最有力的兜底。」

　　我没全信，但终究是带了渴望的。

　　脚步更快，我踩着下课铃声到了他的教室。

　　他拿着教案，戴着金丝眼镜，一如我当年对他悸动时的装扮。

　　「许南……」

　　剩下的话被另一个甜美的女声打断。

　　「南川哥！」

　　是她？

　　那张温婉的人脸和脑海中的人渐渐重合。

　　我确定，她就是在帖子下边被许南川艾特的假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