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说白月光的儿子缺父爱,陪着她们参加十万元一天的高端游学。
却在台风天,把女儿送去乡下的「忆苦思甜」训练营操练,说学学规矩,改改娇生惯养的脾气。
等我接到救援队电话时,女儿瘦小的身躯已经被山洪卷去,狠狠压在巨石泥沙之下。
我哭喊着,拼命拨通老公的电话。
他却不耐烦地接起,怒骂,「都说别联系我!我这几天是果果的爸爸,能不能懂点事?」
泪水滞在眼眶之中,要落未落。
我心如死灰,挂断了电话。
终于,懂事了十几年的婚姻,成了我的报应。
1
「林女士,17级台风就在我们附近登陆!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走吧!」
「待会还有强降雨,还会有泥石流的风险,真的不能再搜救下去了。」
我们底下是咆哮着混着泥沙的山洪,两边坡上的树被刚刚席卷而过的台风拔走,只留下光秃秃的黄泥土和裸露的巨石。
不时轰的一声,巨石滚落,砸出惊天的水花。
而我的女儿梁溪,还在里面。
救援队队员拉着我的手肘,往后扯,却被我一手拍开:
「成年人都觉得台风危险,那我女儿,七岁都不到,她自己在山上不是死路一条?」
「你们先回去吧,我要找到我的女儿!」
我浑身污泥,脚也崴了,脸上不只是泪水,还是雨水,糊成了一片,撕心裂肺地喊:
「溪溪,快出来啊,妈妈在这里,别吓妈妈!」
天气预报好几天都发出了红色台风预警,意味着风力和暴雨随时会达到惊人的10级以上。
而溪溪,本来应该和其他乖宝宝一样,这回在温暖的屋檐之下看动画片喝牛奶。
却偏偏被她的爸爸梁准明送来什么「忆苦思甜」的乡下训练营!
在台风天种地!
现在不知下落。
我在心里祈求着天,祈求着各路的神,我的溪溪一定很聪明,一定会往高处跑的,在洞里避雨的。
可是救援队却告诉了我一个残忍的事情,台风几乎刮倒了这一片所有的树木,更造成了大范围的泥石流塌陷和山洪。
我的女儿凶多吉少。
我喊着,哭着,不死心地在泥泞地里前行,试图在一片白茫茫中找寻到溪溪的身影。
可是,除了,泥土,雨水,还是泥土,雨水。
一道惊雷劈下,昏暗的天色中亮了一瞬,我终于看到溪溪的小手。
本来哭干的眼睛再次不可控制地淌出泪水。
小山坡上,溪溪那么小一个身子板,挂在一棵歪倒的枯树上,头和身体无力地向下垂着,随着狂风在风中疯狂摆动,却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我抬起已经被乱石树枝伤到见骨的腿,发了疯般要去到女儿身边。
下一秒,那个山坡连同那棵树忽然松动了一下,紧接着唯一挂着溪溪的衣服出现了一丝撕裂。
几乎是和又一块巨石滚下的同时,溪溪的衣服彻底撕裂,摔进了奔流不息的山洪中去。
「溪溪!」
我发出一声悲鸣,一奋力,也想跳进山洪里。
却被身后的救援队员紧紧压下,他牢牢地捆住我的手脚,面上也一样的悲痛:
「林女士,人死不能复生啊,别冲动!」
2
这场倾盆大雨从深夜下到清晨,终于有停歇一会的迹象。
只是堆在天边的层层乌云,好像不会再散去了一样。
我呆呆地坐在救援队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前是雨停后,他们找回来的遗物——
挂在树枝上,硬生生被扯断的一块衣服红布。
上面还有我亲自绣的小熊和小花。
训练营的老师跪倒在一旁,不断磕头:
「林妈妈,都是我们的问题,没看好溪溪。」
我筋疲力尽地挥了挥手。
我知道,不只是他们的问题。
登陆溪溪的电话手表的通信记录后,我看到的是梁准明毫不留情面地责骂:
【老师跟我说,你今天装病没把田耕完?我跟你说你今天不耕完,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人家苏阿姨的儿子,你的小苏哥哥,六点起来跑步,人家不喊辛苦不喊累。你十点去耕田,叫什么苦?】
接下来是女儿发出来的一条奶声奶气的语音:
「爸爸,我的脚被虫咬了,好肿好肿。」
「而且老师说下午刮台风不能出去,能不能明天啊?」
梁准明冷漠极了,「别叫我爸爸,你好自为之!」
溪溪后面还发了很多语音,语气越来越害怕,最后还带上了哭腔,「爸爸,我现在就去,你别不理我。」
梁准明没有再回复。
我不敢想象,平时最怕打雷的溪溪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在如此大的雨势,抱着比自己高的锄头,走了出去。
我多么希望溪溪绝望时刻求助的人是我,她却偏偏最想得到梁准明的认可。
自从梁准明的白月光苏悦带着她的儿子苏果果出现后,他就彻底失了智,非觉得溪溪娇生惯养,什么都比不上苏果果。
溪溪不只是一次躲在被窝里,小脸都哭得通红,抽抽嗒嗒地问我:
「妈妈,我到底比小苏哥哥差在哪里啊。」
差在……
轰隆,雨再次下大起来。
我的思绪回笼,嘴角勾起一丝麻木的笑。
差在——你是妈妈的孩子啊,溪溪。
3
我呆呆地坐着,一旁的救援队员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道:
「林女士,我们充分理解你丧女的心情,但是……您给我们的卡冻结了……我们扣不了救援费用。」
我瞪圆了眼睛,惊愕出声,「怎么会!」
下一秒又明白过来,肯定是梁准明!
曾几何时,我才不是现在这个手心朝上、只得唯唯诺诺的家庭主妇,也是高知职场女性。
只是那年,我和梁准明竞争同一个高管岗位时,我意外怀了溪溪。
他直接向高层举报我怀孕,害我被打压被排挤,只能回家。
梁准明再三道歉,将百万额度的卡给了我,「老婆,我们的小家也是需要大女人经营的啊。」
可苏悦带着儿子出现后,梁准明开始嫌弃我花钱大手大脚,额度一降再降,降到了一千块一个月。
如今还冻结了我的储蓄卡。
救援队为难的声音又响起,「林女士,如果钱没办法支付,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了电话。
早已决定和梁准明离婚的我,这么多天,第一次打了他的电话。
毫不意外,他又挂断了。
我打,他挂,整整一百多通,梁准明终于无可奈何地接起,刻意压低的声音是藏不住的恼怒:
「都说别联系我!我说了,我这几天是果果的爸爸,能不能懂点事?」
电话那头传来悠扬的古典乐钢琴声,还有白月光苏悦的娇憨声。
我瞬间跌入冰窟,这是溪溪期待了一整个学期的古典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