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上,江砚接到初恋的电话。
「我吃了药,20分钟起效。」
「见不到你,我就随便找个男人睡了。」
江砚转身就要走,说公司有急事。
他不知道,我耳朵上cue流程的耳机恰好没电。
所以我清楚地听到了他听筒里传来的每一个字。
我强忍着眼泪,试图挽留。
「阿砚,这是我们的订婚宴。」
江砚回头,将我揽入怀里。
「乖,订婚而已,结婚我一定不会缺席。」
他不会,但我会。
1
外婆来找我,恰巧听见了我和江砚的对话。
订婚宴,男方跑了,在她们那一辈眼里,除了羞辱,更是不吉利。
外婆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医院里,我无措地签着一张又一张病危告知书,一夜无眠。
打开手机就看到江砚的初恋宋时薇发了一条动态。
昏暗的灯光下,江砚与她热烈拥吻,文案亦极尽浪漫。
「你说,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我想说,少女也是。」
记忆里那个高傲俊美的男人像一把烈火,在此刻将我的爱意燃烧殆尽。
江砚与宋时薇互为初恋,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宋时薇的父母嫌弃江砚没钱,将宋时薇送出国,他们自此分手。
我是在他们分手的第二年出现的。
我陪着江砚从最低谷走上巅峰。
江砚说我漂亮、独立、能干,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女孩,也会是最好的老婆。
我以为这是最好的评价。
直到宋时薇回国,我才知道,最好的评价,是「最爱」。
她矫情、任性、不讲道理。
却能轻易成为他的偏爱。
比如专属副驾驶座、比如亲手为她做羹汤,再比如,订婚宴上轻易为她将我抛下,再比如这条朋友圈。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事实上我也真的笑了。
我在下面评论,「那祝你俩百年好合。」
共同的朋友都在线看热闹。
江砚随后评论,「删了吧,别惹我老婆不高兴。」
手机里也多了一条信息,「别闹,体面些,我忙完就回去。」
我退出对话框,第一次没有给他回应,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也没有妥协的「好」。
我关了手机,在医院的长廊躺了一夜。
直到第3天,外婆才醒过来了,同一天,我接到了江砚的电话。
「怎么不在家,不是想去泰国走走吗?」
他主动低头。
放在过去,我肯定会欢天喜地答应,下一秒,航班信息就会出现在他的微信里。
但现在,我看了一眼ICU开开合合的自动门,疲倦地应了句。
「不去了,挺没意思的。」
江砚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是明显的斥责。
「你在生气?只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借位,又没有真的亲上。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无理取闹,我……」
我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直接打断他。
「外婆在医院,突发心梗。」
外婆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用一张张刺绣养大我,供我上学。甚至沈砚公司的启动资金,都是外婆给自己攒的棺材本。
护士在窗口叫我,「你外婆说想喝瑶柱粥,但十二点后她要禁食六小时做检查,所以你最晚11点50前要送到。」
我边应承边挂了电话。
医生又找我谈话,说有一些检查需要我签字。
江砚发来信息,「我马上熬,熬好立马送过去,赶得及。瑶柱粥外面不好买,还不卫生。」
瑶柱粥是外公老家的习俗,云城确实买不到。
我看了一眼时间,简单回复了一个字,「好」。
临近探视时间,我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隔壁床的家属林叔问我,「我去买粥,要不要一起?」
我笑了笑。
「不了,等人送。」
又想了一下,还是与他一起下了楼。
医院食堂果然没有瑶柱粥。
我选了一份鲍鱼粥。
回来时11点50分,恰好赶上探视时间。
江砚没有来,手机也没有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只想着安排好一切后回家给外婆熬粥。
我把鲍鱼粥喂给外婆,外婆吃了两小口就冲我摆了摆手。
「小予,婆婆嘴巴里没有味道,吃不下了。」
护士巡房路过,「你外婆躺了这么些天,味觉失调,你怎么不准备病人想吃的食物?」
外婆见护士批评我,跟护士说,「姑娘,是我自己嘴挑,不怪我孙女。」
林叔也帮腔,「她一个人,守得了医院守不了家,守在家里又顾不到医院。」
「这么漂亮又孝顺的姑娘,孤苦伶仃,怪可怜的,记得多联系联系行之啊,那孩子优秀,林叔才介绍给你的。」
沈行之是林叔的远房亲戚,这几天来过几回,林叔想撮合我和他。
外婆拉着我的手,「有合适的就去看看,小沈配不上我的小予。」
我点头,然后告诉外婆,晚上给她送瑶柱粥。
外婆笑得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2
探视结束,江砚的信息姗姗来迟。
「有事,去不了了。」
而朋友圈里,宋时薇有了新动态,江砚和宋时薇抱着一只小狗,神情悲恸。
「一家三口最后一张合照。哭哭,我的毛孩子,临走之前还让爸爸好好照顾妈妈。下辈子记得还要来找爸爸妈妈。」
我就知道。
我给她点了个赞。
然后拉黑了江砚的电话。
天空下起毛毛细雨,我抬起头,觉得脸湿湿的。
我没有停下脚步,一路向前。
傍晚,我提着熬好的瑶柱粥往医院赶的时候,接到了护士的电话,外婆突发病情变化,去世了。
保温碗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跪在灵堂前,同学们来了又走了,好友们走了又来了,唯独不见江砚。
他在忙。
忙着给他和宋时薇的「儿子」办追悼会。
所以我没有通知他。
我按照外婆的遗言,将她和外公葬在一起,他们后面那一排,则睡着我妈妈。
三小捧黄土,组成他们的小家。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看见了江砚,以及他身侧的宋时薇。
宋时薇怀里抱着一个骨灰盒,双眼红肿。
「江砚,就是这里,算命大师说,将小灰灰葬在这里,它下辈子就还会来找我做妈妈。」
她指着的,是我外公的墓。
江砚是知道的,我带他来过。
她这样一指,江砚也自然看到了站在墓前的我,他眉心微蹙,声音冷漠。
「你怎么在这里?我说了,忙完就会回去!」
「不过也正好,我想给你外公挪个位置,挪到你妈妈边上。」
我避开他们,不想过多纠缠,只回答他。
「你想都不要想。」
宋时薇柔柔弱弱地站出来,「阿予,对不起,我太爱小灰灰了,我想和它再续前缘,求求你,将位置让给我们,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我笑了笑,「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
宋时薇点了点头,眼里闪着光。
「那你们去死吧,一家人齐齐整整,怎么不算再续前缘呢?」
宋时薇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跌进江砚的怀里。
江砚神色一敛,声音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