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面面相觑,却没人敢说话。
只有我的兄长突然走了出来,“皇后,去吧。”
“陛下重病缠身,再也支撑不住。城中尚还有百万百姓。”他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眼含泪水,“史书若要记,就记是臣逼您的罢!”
匕首的银光闪过,血色迸溅。
血甚至溅在了宁王的脸上,他毫不在意,仍笑吟吟地观察着我的表情,“皇嫂,你的决定呢?”
“……好。”我没有流泪,平静地吩咐收敛了兄长的尸身。
“那就三天之后!”宁王抚掌大笑,血从他俊美肆意的眉目上慢慢滴落,他抬手摸了一下我的脸,“准备应嫁吧,皇嫂。”
宁王如他应承的那样,没有屠城。
百姓的命保住了,但他们嘴里的我却从一介贤后变成谄上媚下、毫无风骨气节的荡妇。宫外乱成一团,宫中也人人自危,都赶着去讨好宁王随从。
曾经的皇后寝宫冷清无比。
我看着手中的长钗,只要刺下去,我就能解脱了。
帘帐动了一下。
我没有回头。
一只手抽走了长钗,把玩了一番之后,慢慢抵上了我的脖子。
“皇嫂,在想什么?”
宁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轻轻问道。
“如何死。”
他以钗当笔,抬起我的脸,为我画眉,“为何要死?”
我平静地和他对视,“我是李禹的皇后,国破则应以身殉。”
抵在我眉心的钗蓦地用力了些许,宁王的笑慢慢散去,“那为何不死?”
我冷笑了一下,“素来听闻宁王好杀生,连降兵俘虏都一一屠尽。我怕我死了容易,京城却要因我血流成河。”
钗子被扔到地上,宁王慢慢靠近我,与我抵额相对。
“竟被你发现了。”
“猜得很准,不过……你和皇兄成亲时,就该料想到这一天的。”
“姐姐。”
-
这大概是大楚开国至今二百年来,最仓促荒唐的一次登基大典,与婚礼竟放到了同一天。
皇帝娶的还是自己的嫂子。
我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的影子。
“娘娘,您真的想好了?”心腹婢女英儿为我重新梳起长发,“娘娘,陈阁老还在等您的消息。接应您的人一直等在顺德门外,只要您愿意,随时都能走。”
英儿像是快要哭了,恨恨道,“何必受宁王这乱臣贼子控制。”
走?我的视线不自觉瞟向床头,在枕下还放着一把短匕,以及……一幅金丝编成的镣铐。
李昶在威胁我。
“走吧,时辰到了。”我收回视线,换上了皇后礼服,走出了寝宫。
在大殿之上,我看到了李昶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他歪坐在高位上,皇袍半敞,露出精壮的胸膛。
见我到来,李昶向露出了一个满是恶意的笑,红唇一张一合。
“皇嫂。”
我和李昶隔着大殿对视,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我,拉起我的手,在我耳边说道,“皇嫂,我等这一天实在太久……太久了。”
我不知道他指的什么,却已经被他按着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典礼何时开始的,何时结束的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李昶炽热的体温和鼻息。
他看着我的目光像被烧红的刀子,癫狂又锐利,仿佛能在我身上烙下伤疤。
“皇嫂、皇嫂,姐姐——”李昶咬着我的肩头,含混不清地咕哝着,“七年前你要杀我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吗?”
意识沉入昏暗前,我听到了这句话。
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