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应允嫁暝归为妻,那你欠季家的恩情便算是还了。若你不允,我也不勉强,只是这样季家也留不得你了。”
是夜,蕙夫人难得到我房里来,一开口便惊呆了我。
“嫁给……暝归哥哥?”我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又确认了一遍听到的那个名字。
“对。”她直勾勾地盯着我,面容平静无波,眼神却如鹰般锐利。
闻言,我低下头,藏在衣袖里的手指用力地捏了自己一下的小臂,立即传来的痛感让我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不过由于下手太狠,疼得我不自觉地蹙起秀眉。
许是见我攒眉苦脸,蕙夫人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温软的语调也掺着些许安抚的意味:“我知道以暝归目前的情况,让你出嫁是委屈你了,但……”
她叹了一口气,话虽未竟,但意思我自然明了。
我努力压下心中腾升的喜悦,装出一脸大义凛然:“衣容明白。如若当年不是姨娘收留,我早已流落街头任人欺凌,如今姨娘希望我嫁入季家,我岂有拒绝之理。”
这些年我在蕙夫人身上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别让旁人知晓你内心真正的喜恶和想法,否则你就会落入下风。
此话一出,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笑容:“你向来乖巧懂事,不枉这些年我疼你。”
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重点:“那暝归哥哥可知此事?”
果然,她脸上的笑意又尽数敛去,只淡淡说道:“我自会安排。”
听到这回答,我就知道这门亲事若真的能成,恐怕也免不了鸡飞狗跳的场面。
事实上,我确实算得上有先见之明。
成亲当日,被强行绑在轮椅上拜堂的新郎让来宾们满脸不自在,不敢像一般喜宴那样欢笑嬉闹,只能勉强维持笑脸,还得尽量忽略新郎嘴里不停歇的怒骂嘶吼。
“你们快放开我,我不成亲。”
“我说我不成亲,你们听见没有,都聋了吗?”
“云衣容,你要嫁给一个废人吗?你再不反抗,下半生就毁了。”
我穿着凤冠霞帔站在他身侧,充耳不闻地等待着进行下一步的仪式。
“我不拜堂,我——”
叫声戛然而止,我的目光悄悄往下瞥,俯视轮椅的角度正好看见季暝归被蕙夫人命人将一块丝绢塞进了嘴里,堵住了所有的抗议。
这大概是在场所有人见过最狼狈的新郎,最窘迫的成亲现场了。
只有蕙夫人若无其事地噙着微笑,好似一切都顺利又和谐。
“一拜天地。”
随着耳畔响起的高吟,我虔诚地作了一揖,脑海中闪过一张熟悉的娇俏脸蛋。
“二拜高堂。”
我轻盈转身,朝着坐在高位上的季老夫人和蕙夫人行礼,眼前仿若出现满天火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夫妻对拜。”
我挪动脚步,弯腰的瞬间向自己郑重起誓:此生我定好好守护我的夫君,让他幸福,喜乐,安康。
“礼成,送入洞房。”
仪式结束,我仿佛听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而属于我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