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玉阶下新进的嫔妃,我的心毫无波澜。
昔日的誓言早已烟消云散,我也不会再赌咒让他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毕竟他现在是九五至尊,已不是当初那个放牛娃。而我,也不再是徐家大小姐。
望着一众少女,我的思绪渐渐散开。
他是皇上,我是皇后,他给我地位和尊荣,我给他体面和贤惠。等价交换,十分公平。
原本以为日子会这么过去,等他死去,我会成为太后,辅佐某个嫔妃的孩子登基,然后在长寿宫里养老。
我没想到,他居然毫不顾念我们夫妻之情以及徐家的从龙之功。
听闻徐家被满门抄斩时,我冒着大雨去找他。兴庆宫里,他端坐在龙椅上批改奏折,我浑身湿漉漉地跪在地上。
看到他高贵威严的模样,我特别想说一句话:没有我们徐家扶持,你算什么玩意。
但我还是忍住了,我们的身份早已经对调。
先君臣,后夫妻。
“敢问陛下,徐家犯了什么罪?”我鼓足勇气,质问道。
“谋逆。”皇帝低着头,扔下一本奏折。
我忍着怒气,捡起来一看,不过是一御史台官吏奏折,所言无非拥兵自重,偷藏皇袍。
可徐家早已经放还兵权,卸甲在家,偌大的徐家除了大哥的儿子在边疆做马前卒,已经无人涉及官场。至于皇袍更是子虚乌有。
我知道,没有皇帝的示意,区区一御史台怎么敢得罪徐家和我。
“皇上,如果徐家要谋反,你觉得你能当得上皇帝吗?”我冷冷说道。
“放肆!”皇帝将手中玉笔狠狠往地上砸去,那支笔砸在地上,断成两截。
他被我戳中了痛点,动了怒气。
但他已经当了十年皇帝,涵养已经培养得极好,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声音也变得温柔:“朕知道皇后是徐家女,故没有通知皇后,徐家谋逆,证据确凿,念在皇后一片孝心,这次,朕不予计较,来人,送皇后回坤宁宫。”
徐家女,好一个徐家女!你可曾记得,你是徐家婿!
当年招你上门,又助你起兵,扶你上位,为确保你地位稳固,爷爷主动放弃兵权回家养老,父亲放弃朝堂,回家教书,大哥不再驰骋沙场,回家务农,我更是未曾生育,就是为了让你打消顾虑。
没想到,这一切毫无作用。
宫女想给我打伞,被我直接扔掉。
任由电闪雷鸣呼喊,任由狂风暴雨洗礼。
皇帝,徐家并未满门抄斩,徐家女,仍然活着,既然我们徐家能帮你打天下,也能夺了你的天下!
梅雪悄悄拍了拍我的后背,我这才回过神来。徐家满门抄斩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皇帝就迫不及待下令选妃,算是给我的下马威,让我静思己过。
各大家族选了年龄合适的少女,一个个嫩得能掐出水来,我三十岁的脸,被她们衬托得格外枯黄憔悴。
以后这后宫就是她们的天下了,想着徐家死不瞑目的亲人,我心里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德妃,这么多水灵的小姑娘进来,只怕我们以后都见不着皇帝了。”我故意对坐在一旁的德妃打趣。
皇帝登基之后,在满朝文武的建议下,纳了贤良淑德四妃,如今想来,那满朝文武可不都是他的手笔?
想到他还曾推三阻四不肯纳妃,我一阵恶心。这么虚伪的男人,我当初怎么就没看清他呢?
四妃之中,贤妃进宫后不久患病去世。良妃是皇帝征战边疆时掳来的蛮族公主。
前朝始,蛮族每年冬季进犯边境,烧杀抢掠。
祖父和他也曾在开国时反击过一段时间,但他们每次退到草原或者戈壁后,总能凭借地形和骏马顺利逃脱。一直是中原大患。
良妃进宫后一直称病,皇上也没去见过她,把她当作战利品挂在后宫。
淑妃是原来富甲天下的柳家之女,柳家财产被皇帝收归国库后,皇帝让淑妃进宫以示恩典。
淑妃经常和我作对,但从未在我手下讨到过便宜,如今新的一拨美人来了,就更没她什么事了。
至于德妃,其父不过翰林院学士,多年来很少被宠幸。她一进宫就投靠了我,但谁都不得罪,在宫里存在感稀薄。
听到我的话,德妃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可不是嘛,这后宫之中,虽都是姐妹,但人心如狱,人心似海,能活下来几个倒是难说。”
听德妃帮我敲打,我便应承下来,对着众人点头:“不错,后宫并非世外桃源。”
“皇后这么说,难不成是在暗指本宫?”淑妃大剌剌走进坤宁宫,我甚至没听到宫女通报,可见来者非客。
“是或不是,淑妃心里应该有数。”我朝她微笑,不时整理云鬓,露出垂挂在耳边的东珠,那是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专属首饰。
果然,淑妃注意到了。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忍一忍,现今,她直接说了:“如今徐家灭门,皇后娘娘就莫要再惦记昔日的荣光了。”
一听她提及此事,我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给皇帝递折子的御史台官吏就是她柳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