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个富有的整形外科医生，

　　他最心爱的宝贝却是个破烂青瓷水缸。

　　我在某平台直播唱歌时，一神秘人看上了我房间角落的青瓷缸。

　　出价1000万买它。

　　我乐极了，以为这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

　　殊不知，这“馅饼”险些要了我的命。

　　1

　　“好啦，今天的直播就要结束了，最后一首歌——杨钰莹的《月亮船》。”

　　凌晨一点，在线观众只剩十几个。

　　我准备唱点自己喜欢的歌自嗨一下，唱完这首就下班了。

　　这是一首90年代的老歌，我这个年龄的小女生本来也不听这些，但男友常常把它作为睡前摇篮曲哼给我听，渐渐的，我也喜欢上了。

　　男友是整形外科医生，最近出国学习去了，我只能自己唱给自己听啦。

　　“月亮船呀月亮船，载着妈妈的歌谣……”

　　唱完第一段副歌，人都走完了，我准备下播。

　　可这时，直播间突然进来一个人。

　　我点进去一看，对方的ID叫“用户36773”，头像也是默认的，除了性别男之外什么也没设置。

　　应该是平台随机给我塞的机器人观众。

　　我正要按下结束按钮，

　　“叮！”

　　手机响了。

　　这清脆悦耳极度舒适的声音是……交易提示音！

　　“叮叮叮叮！”

　　我还没反应过来，又接连几声！

　　这个“用户36773”一下子拍了五个小黄车的点歌连接，一个99元！

　　我眼睛一亮，激动万分。

　　这是来了路人大哥呀！进来一分钟就贡献了几百人民币，开发潜力大大的！

　　我忙问大哥想听什么歌，结果屏幕上出现两行字：

　　“你身后那个青瓷缸，能不能卖给我？”

　　“我出1000万。”

　　2

　　1000万。

　　我只当他打错了字，完全没往那个金额上想。

　　“大哥别开玩笑了，这破缸能值1000？我看200都够呛。”

　　“再说了，这是我朋友放这的，我做不了主。”

　　我的确做不了主，但我说谎了：这缸不是我朋友的，是我男友的。

　　最近他正在装修自己的房子，作为我们以后的婚房，一些不方便携带的东西就放在我的出租屋了。

　　女主播是最忌讳说自己非单身的，更何况是面对这样的一块儿“肥肉”。

　　“我说的是1000万，不是1000元。要不再考虑一下？”

　　“不方便在这聊，美女给个微？”

　　我又怒又失望。什么猥琐男？敢情是在调戏我呢！

　　果然，男人对女主播单纯的欣赏是不存在的，几百块就想来套我联系方式，没门儿！还不如上次那个想用一万元买我袜子的。

　　我对着屏幕“呸”了一声，正要拉黑。

　　又是一阵“叮叮”声，此起彼伏。

　　屏幕被购物车特效塞满，画面直接卡顿了。

　　售出*10。

　　售出*20。

　　售出*100。

　　售出*1000！

　　神秘人又拍下了1000份点歌链接！这已经是能拍的最大库存！

　　一共99000元。

　　一分钟，这位刚进直播间不久的神秘观众给我贡献了九万九！

　　“上面显示拍不了了。”

　　“这算是我的诚意金。美女把缸卖给我，定金今天可以再给100万。”

　　我浑身颤抖，心跳砰砰，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可算是明白范进中举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位大哥他来真的啊！

　　深呼吸几次后，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这东西这么值钱？”

　　神秘观众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告诉我，如果愿意，可以把联系方式私信发给他。

　　说完，他退出了直播间。

　　转头看去，那缸就静静地放在角落。因为房间小，直播的时候露出了三分之一。

　　水缸是瓷的，外表是柔嫩的青色，内里是不均匀的红褐色。挺大，挺深，宽和高都是一米出头。

　　它曾经也许是真好看，尽管灰扑扑的，依然能看出釉色莹润。但它太旧了，外表已经布满了裂痕，边角也磕碎了几块，看着实在寒碜。

　　可这样破烂的东西，却是我男友最爱的宝贝。

　　我男友叫云一舟，爱美的姑娘们都听过这个名字，因为他在整容圈很有名气。

　　这职业也算是中产，他什么都不缺，却唯独珍视这缸，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用特质的油把外面的青瓷擦一遍。

　　“内里不擦，这缸的精妙之处就在里面的气味。”

　　我想到云一舟曾经说过的话，满头雾水地下了播。

　　下播后，我把自己的社交账号私信给了这位神秘观众。

　　然后，把头探进了瓷缸的里面，我倒要看看这精妙之处是什么！

　　3

　　“Yue！”

　　里面有浓重的臭味，又霉又腥。

　　不过这恶心的味道倒是让我想通了一件事——我明白了！

　　这么浓重的霉臭，没点年份还真出不来。

　　云一舟这是在暗示我呢。

　　这青瓷大水缸，说不定是什么珍贵的古董，远不止1000万！

　　那观众是赌我不懂，想捡个大漏。

　　想想我男友还真低调，连我也不告诉。

　　不过也能理解，我去过他老家，穷乡僻壤，他是最不受宠的小儿子，上面有四个废物哥哥。

　　现在他出息了，全家人一起啃他，要是知道他有这么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还不知会怎样呢。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在床上兴奋地玩手机。

　　好友列表上方出现了一个小红点——神秘观众来加我了。

　　个人资料上依然没有任何信息，名字头像都是默认的。

　　我没通过，复制了下面显示的手机号，上各个社交软件进行搜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花了老长时间，我终于搜到了一个博客主页，点进他的关注，全是古董行和鉴宝博主！

　　这验证了我的猜想：他是一个捣鼓古董的二道贩子。

　　我翻了个白眼，忽略了他的好友申请。真是的，还没有谁能占得到我的便宜。

　　云一舟对网络直播不感兴趣，很少观看。而且这个点了，他也睡了。我决定暂时不跟他说这事。

　　好奇心害死猫。我想知道，让这两人心心念念、甚至愿意支付1000万巨款的究竟是什么宝物？

　　左思右想，我做出一个决定：明天我要找个鉴宝专家来看看。

　　我点开某宝，拍下一个评分最高的同城上门鉴定，约了早上八点。

　　一整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熬得眼睛都红了，可算是到了约定时间。

　　“咚咚。”

　　一听到敲门声，我从床上弹射起来：“来了来了！”

　　门外候着的是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师傅，脾气不太好的样子，一看就非常专业。

　　“爷爷您请，帮我看看这个。”

　　他满脸不耐烦：“爷爷？老子是叔叔，干这一行久了，磨人啊！”

　　“得嘞，叔叔您请，就是这个水缸。”

　　“嗯，青瓷门海。虽然有伤有裂，但品相样式都不错……”

　　他又凑近了些，用指尖轻轻触碰缸口：“呃不过嘛，新，太新了！晚清，接近民国的玩意儿。”

　　我愣在原地。不对啊，这应该是很久远的古董才对。

　　老师傅一捋胡子，露出狡黠的笑容：“这样，小姑娘。我跟这东西也算有眼缘，你要是想卖，叔叔我一万二收了！我自己叫车拉走，不麻烦你。”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要付钱，我怒火中烧，直接拦下：“老东西，胡说什么！你也欺负我不懂行？”

　　“我可告诉你，昨晚上有人1000万要买，我都不稀罕卖。”

　　他听我这么没大没小，居然不生气，反倒乐开了花，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1000万！我的天菩萨哟。”

　　“我说你这小女娃，没睡醒吧？看这大黑眼圈儿。”

　　“叔叔建议你赶紧继续睡，看看这梦还能不能接上。”

　　他留下一串笑声扬长而去，我怒给他一星差评。

　　4

　　我当然不服气，又接着找鉴宝高人。

　　本地最大的典当行、古董一条街、知名博主……我全都找遍了，依然只得到让我失望的回答。

　　“少看点网络小说。”

　　“脑子没坏？”

　　“你没事儿吧！”

　　是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大水缸，并没有爽文里的神反转，它就是如此普通——产于清末，保养的也不好。

　　在今天得到的报价中，最低的只有九千八，最高的也不过二万一。

　　我瞬间从山顶跌入谷底。

　　什么呀！那为何云一舟如此喜爱这缸？又为何还有人喊价1000万呢？

　　我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在戏耍我还是来真的，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解开青瓷缸的谜团。

　　我把昨天忽略的好友申请重新点开。

　　“你已添加wxid_6784，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你好，我跟朋友商量好了，可以卖。”

　　对方秒回，发来一个OK的表情：“可自提吗？”

　　“可，不过需要百分之五十的定金，你能接受吗？”

　　我故意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虽然我也不报什么希望，只觉得对方多半是个闲得无聊的精神病。

　　果然，他沉默了。

　　我扔下手机不再理会。

　　“嗡……”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

　　我撇了一眼屏幕。

　　他回我了？！

　　对话框上赫然几个大字：“银行卡号发来。”

　　这这这……会不会是骗子？

　　但仅仅是银行卡号的话，也骗不到我什么吧。更何况我经济窘迫，名下又无房无车。

　　人在上头的时候可思考不了那么多，我立刻找了一张没钱的银行卡发了过去。

　　没过多久，他就发来了消息：“已转。”

　　还补充道：“同城同行一小时内到账，请注意查收。”

　　就在我读完这句话的那一刹那，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XX银行】您账户6468于06月05日16:57入账款项5000000元。”

　　我又打开银行的app反复查看，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确实到账了。

　　看到这个，我脑袋空空，完全没有兴奋激动的感觉，只觉得喉咙卡着东西，无法呼吸。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如果可以，先见一面吧，更多细节当面说。”

　　难道他是缅北嘎腰子的？

　　可哪个嘎腰子的会先打500万过来呢？刚才我还试着在某宝随便买了个东西，这钱是真能花啊！

　　我该报警吗？以什么理由呢？这只是正常的交易而已……

　　无数疑虑在我脑海里盘旋，他似乎懂我在担心什么，发来一个定位。

　　“明月古董行。”

　　“我在这里等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带朋友。”

　　我哪有什么朋友，除了谈恋爱就是整天一个人待着，云一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我上网搜索了一下这家店，有注册，并且位于城中一街——那是我们这里最繁华的街道。

　　想来即使是坏人，也不能光天化日地在这动手吧！

　　我决定去会一会这出手阔绰的神秘人大哥。

　　5

　　城中一街熙熙攘攘，各类商铺都在这里聚集。

　　外层是小吃街，而拐进侧边的小巷，辛辣咸香的美食味被木质熏香取代，又是另一番风景。

　　这巷子是我们城市的古董一条街，传言说，这里出过上央视的顶级货。

　　明月古董行的门头窄窄的，位置也不显眼，在最里面的角落。

　　但细看，却是这一片最精致的：门口的圆缸中养了荷花，门牌也镶了金丝边。

　　推门进去，古琴声和檀香一齐扑来，正对着门的木桌边坐着一个旗袍女人。

　　“你来啦？”

　　她一定不是本地人，普通话说的很蹩脚。

　　走近看，发现是个五官漂亮的美妇人，脸蛋看起来挺年轻，头发却已花白。

　　她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健硕身材，曲线分明，露出的手臂隐约看得见肌肉。

　　真是奇怪的反差感。

　　“坐吧，潇潇暮雨。我就是买家，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我的真名叫萧潇，她叫的是我直播的网名。

　　“呃，你是……神秘人？”

　　天呐！那神秘观众是个女人！

　　她说话的语气、账号风格，以及某些性别刻板印象，让我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一个土豪大叔。

　　我瞬间放下戒备，坐在她旁边。

　　正打算开口问好，她突然凑近，抬手，捏住我的下巴。

　　动作一气呵成，力道大极了，不比一个成年男人弱。

　　“你干什么！我出来之前给我朋友发了地址，你不要……”

　　“别怕。”

　　她语气却是柔柔的：“我喜欢你的长相。”

　　我挣脱开来，开门见山：“别骗我了，我找人鉴定过，那水缸根本不是什么值钱的古董！怎么可能出1000万？”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旗袍女的眼神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它是值钱的古董？”

　　“至于物品的价格，都是人定的。它的价值对我来说远比1000万要高。”

　　“咦？你说这是朋友寄存的，你朋友呢？”

　　她目光如炬，看出了我的焦虑。

　　我在心虚。

　　其实我决定见她，并不只是因为我的好奇。更是因为，我需要钱，需要自己无法赚到的数额。

　　因为父亲赌博欠债，母亲跑了，我不得不辍学打工，帮他偿还。

　　我和云一舟即将结婚，他是我这个普通女生的最佳选择，是我的人生跳板。

　　但他并不知道我身负巨债。

　　我必须尽快还清债务，我们的婚事不能出任何差池。如果他发现我骗了他……不！我一定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这1000万不仅能让我还清赌债，还能彻底改变以后的生活！

　　可我无权卖掉云一舟的宝物，而现在，500万已经进了我的账户，买家就坐在我的眼前。

　　我该怎么办？

　　旗袍女洞若观火，仿佛自带读心系统。

　　她的眼神在我脸上扫了一遍，最后，注视着我的双眼：“姑娘，你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6

　　我本来还想当作无事发生，先卖了再说。

　　她这一问，我装不下去了：“阿姨，我恐怕不能卖给你了……”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已经准备好了解决方案。

　　“姑娘，我也不跟你遮遮掩掩了，给你透露个行业内幕。”

　　“做我们这个，要是老老实实的，家底都要亏完。有一个职业，叫做‘仿古师’，你可听说过？”

　　我摇摇头。

　　旗袍女把烟斗拿起来夹在指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我解释道：“现代科技这么发达，是古物就能仿，仿制出来的赝品和原版几乎一模一样，越新、越冷门，就越好做。”

　　接着，她打开手机，拿出我直播间的截图，把角落里的青瓷缸放大：“很巧，你这个缸很符合仿古师的要求。”

　　烟雾里的她，仿佛诱惑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毒蛇。

　　“仿制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另外，非专业人士用肉眼肯定看不出来。”

　　“你男友他，不懂这些吧？”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打败了我。

　　我看了看日历，云一舟回来的时间也刚好是一个月之后了。

　　“嗯……”

　　片刻的犹豫后，我笃定地回答：“好。今天我就叫人给你送过来。”

　　“拜托阿姨，帮帮我。”

　　她眯着眼，轻轻地笑了：“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临走之前，我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可就是这一句，彻底把我拉入了这场戏局。

　　我问她：“为什么这东西对你如此重要？”

　　她起身，凑到我的耳边：“因为它原本就该是我的。”

　　“你的男友，他带走了不该带走的东西。”

　　“姑娘，当心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