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嫉妒妹妹,很嫉妒。
同样十八岁的年纪,同样是爸妈的女儿,我在后厨洗碗剁菜,雨靴沾着洗不掉的鱼鳞,头发油腻,脸色蜡黄,穿着打补丁的脏兮兮的围裙,狼狈的像个四五十岁的大妈。
她在明亮的教室读书,穿着定制的名牌衣服,跟同龄的女生逛街,买奢侈品,吃海底捞,跟喜欢的男生谈情说爱,一起打游戏,唱歌,旅游。
原本,我的人生也该是这样的,也该这样鲜活,明亮,充满朝气和美好。
爸妈一副果然如此,早就知道的轻蔑厌恶的模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们光鲜亮丽的打扮将我的狼狈衬托的更加可笑。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城眉头死死地皱着:“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欺负你妹妹,抢她的营养,害的你妹妹打小体弱多病,现在长大了,又使一些阴谋诡计想要毁了你妹妹。当时让你辍学是对的,否则你留在学校指不定要把你妹妹害成什么样。”
我张张嘴,一股无力和屈辱遍布全身:“所以这才是真相?根本不是家里穷的供不起我们两读书,而是你害怕我欺负妹妹?”
三年里我拼了命的赚钱,自我感动的为家庭无底线付出,憧憬着可以重新回到校园,然而却没想到,一切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那时候爸妈很难得的拉着我的手,对着我愁眉苦脸,郁郁寡欢,不断地说,家里困难,公司破产了,我是姐姐,先下来赚钱补贴家用,等家里渡过难关,再送我去读书。
我还很疑惑,我们也是年入百万的家庭,怎么一朝破产,连个一年一年五千块钱学费的公立学校都供不起我读了。
我的中考成绩可以让我读全市最好的重点公立高中,而乔知沫勉强吊车尾,又别扭的不愿意去普通高中吃苦,爸妈嘴里喊着家里困难,转头送她去私立的贵族高中,一年好十几万的学费,还不包括日常开销。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乖巧的听从安排,下学的第一天,就去一家饭店的后厨做黑工。
这三年我的工资都是直接打到乔城的卡上,而我在饭店包吃包住,什么也不需要,只需要不断地埋头苦干,不要命的赚钱。
我身上的衣服还是初中的,小了一大截,冬天露出脚踝跟半截小臂,冻得又青又紫,到现在还满是疮痕。
那时候爸妈为了公司的事情到处奔波,我经常去贵族高中给乔知沫送东西。
在那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建筑的高中里,来往都是穿着整齐干净昂贵制服的学生,两两三三,在林荫大道戴着耳机听歌,怀里抱着几本书,艺体楼传出阵阵悦耳的钢琴声和合唱,化学实验室的门口聚集着不断争辩真理的学生,社团在露天广场演出,深情的朗诵文学诗歌。
而我在其中就像一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不断的扯着衣袖和紧巴巴的扣子,脸上滚烫,当听见泰戈尔那句“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时,忍不住不断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