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打入冷宫已有一年多。
去年选秀,我的知府老爹欢天喜地送我进宫。
太后亲自拍板,定下了新帝的皇后贵妃以及低等妃嫔若干。
我就是那个若干,做了新帝的一个嫔。
卷着铺盖住进贵妃侧殿三个月,连皇帝的手指头都没碰过。
一个春眠不觉晓的早晨,贵妃迎来一杯毒酒。
我们几个住在贵妃侧殿的低等嫔,直接打包滚进了冷宫。
对不住了老爹,您女儿这辈子不能让您封侯拜相了。
冷宫的生活朴实无华,枯燥乏味。
住进来一年,三个落难姐妹上吊了一个,疯了一个。
剩下一个全须全尾的,就是我。
「嗷呜-我要飞上青天!」
隔壁室友,疯了的常嫔又大展歌喉。
自从发了疯,她再也没哭过。
院子里晒太阳的宋老太嫔眯着眼咂着嘴。
「有时候,疯了也是种福分。」
宋老太嫔是自己不愿离开。
「我眼瞎了,腿瘸了,家里人都没了,就在这终老吧。」
我也不想走,若不是进了冷宫,面对一群心眼子比蜂窝还密的女王蜂,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我的目标是,跟宋老太嫔一样活到白头。
但是宋老太嫔的话多少还是让我有些伤感。
当夜,我无法入眠。
深宫冷寂,夜半子时,我披散着长发,对镜梳妆。
一梳下去,镜中人影摇晃。
我揉了揉眼睛。
再一梳下去,无名黑雾从镜子边缘向中心弥漫。
啪,梳子落地。
我一蹦三尺高。
救!
然而隔壁室友一个疯一个老,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黑雾逐渐布满镜面,又如墨色瀑布一般溢出落在地上。
最后我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
「你在呼唤我。」
肯定句。
「只只只只是半夜梳个头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大爷?」
我抖的像筛糠。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黑影的头歪了一下。
我呆滞:「你什么身份?」
黑影严肃地回答:「你大爷。」
我悲愤莫名。
半夜被鬼吓也就罢了。
这鬼还骂人。
士可杀不可辱,我撸起袖子,四下寻找能攻击的武器。
黑影头又歪了一下。
「者留镜十年一开启,上一个开启的人,如今已经是太后。」
我耳朵一竖,啥?
信息量有点大,话说回来,当今太后十年前确实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子。
「你是这一次开启的人,可以向我许愿三次。」
我缓缓将袖子放下。
冷宫中一面不起眼的镜子,竟能逆转命运。
我怎么就不敢信呢?
「等会,太后因镜子而得势,为何不将镜子带走,等待十年后下一次许愿?」
黑影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有那么一点点好听。
「三次愿望满足之后,她将永远忘记镜子和我的存在。」
他顿了顿。
「你也一样。」
我张着嘴,半天才合上。
我老爹说过,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
「说吧,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黑影点点头:「上道。」
他慢慢向我走来,明明全身裹在黑雾中,却走出了渊渟岳峙的气势。
「我要你快乐时的一滴泪,和悲伤时的一滴血。」
邪教仪式感点满。
然而我别无长物,无利可图,唯一有的只不过是在冷宫中等待枯萎的生命。
那就试试。
黑影被我唬了一跳。
「你干什么,剪刀给我放下!」
我举着剪刀一脸茫然,「不是要我悲伤时的一滴血吗?」
我都在冷宫里发霉了,还不够悲伤?
黑影忍不住抚额,无意间,我看见了一只修长洁白的手。
「你这才哪到哪,无知无觉情窦未开,悲伤个鬼啊!」
鬼大爷情绪有点失控。
我老老实实坐下。
鬼大爷深呼吸了几下,手一拂,转身向镜子走去。
忽然停下。
「我忘了最重要的事。」
我虚心抬头。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恍然,一拍大腿。
「我的三个愿望,很简单。」
「当女皇,当女皇,还是彼其娘之当女皇!」
黑影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扶稳了桌子。
黑雾因他一时的失控,稍稍散了去。
月光穿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第一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一时失了神,喃喃开口:
「第三个愿望修改一下,我想让你当我的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