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一向不少,今年亦然,且初雪来的分外早,也格外冷。
我跪在殿前的台阶下,求见当今陛下齐南泽。
并非为我自己,而是为当今皇后,我如今伺候的主子。
我在这儿跪了一个时辰有余,眼瞧着大片的雪花一层层在我面前的地上堆起来。
膝盖被没过一半的时候,阶梯顶的殿门终于开了,出来的人穿了一身墨蓝色的内侍服,那是齐南泽身边的大太监卓公公,我认得的。
“温姑娘,陛下有请。”
他眼中带了丝怜悯,我觉得有些可笑。
好歹我也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女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他同情我做甚?
卓公公没有留在殿内,阖上门便离开了。
殿内只留下了我和齐南泽,或许我不该叫他齐南泽,该叫他一声陛下,就如同他爱听的那样。
“奴婢叩见陛下。”
“……起来罢。有何事?”
我低眉顺眼地回他,“奴婢求陛下,去看看皇后娘娘。”
我听见他翻动折子的动静停了下来。
“还有何事?”
“皇后娘娘怀着身孕,思念陛下,身子愈发虚弱了,求陛下……”
“朕问你还有何事!”
九五之尊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我即刻噤了声,片刻后方才小心翼翼应他。
“回陛下,奴婢并无他事。”
他放下了奏折,声音很大,几乎是将奏折拍在了案上。
随即便是脚步声靠近,而后我的下巴被猛然抬起。
我望见了齐南泽的眼睛,那双睥睨天下的眼睛,此时已然通红。
“你给我服个软,同以前那样,温允墨……不行吗?”
我垂下眸子不再看他,“……陛下赎罪,奴婢知错。”
齐南泽手上力气不减反增,冷笑起来,“知错?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何处?”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错在何处?
大约错在一年前不该轻信了齐南泽的话,到头来害了我温家上下。
可这话我不能同齐南泽说,帝王最不喜的就是旁人说他帝位所得,所用手段卑劣。
如今我还有条命留在世上,已是不易。
“奴婢不该搅扰陛下批折子,奴婢未能将皇后娘娘照顾好,奴婢……”
“温允墨,你若再敢说一句奴婢,朕便即刻毁了大将军府!”
“……”
齐南泽惯来会拿捏我。
将军府里有爹娘的牌位与供奉,我不敢让将军府有事。
齐南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
“你还在怪朕,是吗?”
“奴……不敢。”
“可朕已经依了你不再逼你,你为何还是不肯跟朕服个软呢!……宜禾,朕是皇帝!你爹娘的事并非出自我本意你早便知道,朕也没法任由后位一直空置,可朕心中之人一直是……”
“陛下!”
我打断了他的话。
宜禾是我的小名,方才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便清醒了下来。
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敬远王,我也不是那个温宜禾了。
“奴婢求陛下,去看看皇后娘娘罢!”
我俯身跪拜在他脚边,瞥见那金线黑底的靴子后退了两步。
“好……好!朕……去看望皇后!来人!摆驾昭华宫!”
我松了口气,亦步亦趋跟在了那群宫人后面。
无论怎样,齐南泽去看了皇后,皇后娘娘便该好些了罢。
我想的没错,皇后见到齐南泽的时候脸色真的好了一些,我替他两人关上门,退到门外。
看着愈发密集的大雪,呼出一口气,气息在空中仿佛结了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