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逸辰……救救我……”
冷宫中阴风猎猎,大雪如同刺骨的冰锥狠狠刺在阮凤清裸露的肌肤上。
她将自己紧紧缩在冷宫朱门后,唇色冻得血青,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起来。
昨日是她夫君的登基大典,彼时她正端坐在凤鸾宫中,只待祭典结束,她便是这大夏国最尊贵的皇后!
谁料一众侍卫突然闯入,不由分说地剥去了她的皇后华服,将她拖入冷宫,只留下一道废后诏书。
阮凤清僵硬发紫的手指将诏书缓缓摊开,靠着仅存的意识再一次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废后阮氏,私德有损,朋扇朝廷,祸乱纲纪,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为国大计,事非得已。”
事非得已,事非得已?
阮凤清苦笑起来,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六年来多少次替他执笔谋算,一笔一划早已刻在心头。
这短短的几十个字,哪怕是看了无数次,阮凤清也不敢相信。
她耗费了六年的心血,穷尽全族之力,甚至不惜谋算自己的亲生父亲,只为将符逸辰扶上皇位,却换来这般下场!
小腹传来阵阵触痛,她轻轻抚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洒出。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响动,随后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食盒从门缝中塞进。
阮凤清强撑着爬了过去将食盒吃力的打开,里面放着一张字条,是她好姐妹南宫冷雁的字迹。
“今日午时,阮氏一族满门抄斩。”
如一道惊雷般击在心头,阮凤清陡然清醒,顾不上别的,扶着门吃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乾清宫跑去。
大雪模糊了她的视线,阮凤清赤脚踏在雪地上,沿路留下一串血脚印。
她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被乾清宫门口的侍卫拦下,她才终于撑不住倒在雪地中。
小腹传来的阵痛愈发强烈,阮凤清紧咬下唇,撑着身子跪在地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要见皇上,劳烦同传一声。”
嘶哑的声音一出,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好在不多时,宫门再次被推开,南宫冷雁一身华服步态娉婷朝她走来。
阮凤清面上一喜,“冷雁妹妹!快……”
“啪!”
她话音未落,耳边风声呼啸,一个巴掌狠狠落在脸上。
“贱婢,谁是你妹妹!”南宫冷雁昂着下巴,不可一世。
一旁的宫女上前谄媚道,“这可是皇后娘娘,还不磕头行礼?”
阮凤清舔了舔唇,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格外的平静。
“原来是你,这都是你一手谋划?”
南宫冷雁扬起红唇,张扬妖艳的模样再不复往日的清纯。
“阮凤清,你可得感谢本宫,若不是本宫,你怎么可能从冷宫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这?”
阮凤清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我待你不薄!你就是如此回报的?”
“闭嘴!”南宫冷雁脸色狰狞,“待我不薄?我堂堂南宫家大小姐,却自小不得不跟在你身后奴颜婢膝,如今总算是老天开眼,让你们阮家落入了我手里!”
南宫冷雁忽地大笑起来,扶了扶鬓角,娇笑道,“说起来确实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哪能坐上这皇后的位置呢?”
“实话告诉你,我和皇上早就在一起了,每每你替他料理事务时,他都同我在一处耳鬓厮磨,共赴巫山……”
“住口!”阮凤清原以为自己早已接受了符逸辰背叛自己的事实,可当真真切切的听到时,却发现真相竟是那样的刺耳,令人作呕。
南宫冷雁瞧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痛快极了,“我奉劝你一句,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阮家大小姐呢?阮家如今都要没了,你若是肯磕头求我,没准还能留下那两老不死的命!”
父亲!母亲!
阮凤清想起年迈的父母,不得不忍下这股恶心,折断自己的傲骨,冲着南宫冷雁磕头跪拜。
“求你,救救我爹娘……”
南宫冷雁哈哈大笑起来,抬脚踩在她的背上往下压,不许她直起身子,“你唤我什么?”
阮凤清咬碎了一口银牙,指尖狠狠扣入地面,渗出丝丝鲜血,纵使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道,“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救救我爹娘。”
腹中难以忍受地剧痛令她念头一转,挣脱南宫冷雁朝宫门扑去,“皇上!求皇上看在臣妾腹中皇嗣的份上,放过臣妾的父母!”
南宫冷雁一时不察让她挣脱,却听她说到皇嗣,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怀了孩子?”
得到阮凤清的肯定,南宫冷雁心思百转,这么远的距离符逸辰虽听不见,可这么多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总归会传进他的耳朵里。
这等大事她不敢自作主张,只得不情不愿地传话进去。
阮凤清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抚上小腹,“对不起,娘亲利用了你……”
不多时,南宫冷雁得意出来,身后跟着个端着托盘的太监。
“阮凤清,可不是我不帮你,委实是皇上不愿见你,叫我赐你一杯鸠酒上路!”
阮凤清面色瞬间苍白如纸,难以置信,“我不信!纵使符逸辰如今厌倦了我,可六年夫妻情分,我不信他会如此无情!是你假传旨意!你在骗我!”
南宫冷雁亲手端起鸠酒,示意其他人退下,缓步走到阮凤清面前蹲下。
“阮凤清,我看你是弄错一件事了,皇上从一开始就厌恶极了你,哪来什么夫妻情分?”
“你,你说什么……”
“呵,实话告诉你,若不是为着阮家的势力,皇上怎么可能会同你成婚,这些年来你助他笼络朝臣,处理政务,处处压他一头,皇上早都恨透了你!巴不得你早点去死!怎么可能留你性命,任你生下孽种?”
阮凤清早已泪流满面,哭笑不得,“我压他一头?若不是我六年来为他殚精竭虑,费尽心机,他如何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得到如今的地位!”
“这些话你留着给阎王爷说吧。”
南宫冷雁眼底透过一抹狠绝,强行捏着她的下巴将鸠酒灌了进去,随后厌恶地将阮凤清甩开。
鸠酒顺着食道流下,流过的地方如同被火灼烧般剧痛,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并烧化。
阮凤清倒在地上,无力地感受鲜血汩汩流出。
南宫冷雁从手腕上摘下一枚镯子扔在她面前,“喏,这是你那贱人娘死前留给你的,实话告诉你,阮家满门昨日便抄斩了,下辈子,姐姐可别再这么天真了。”
阮凤清目眦欲裂,眼底布满血丝,狠狠瞪着南宫冷雁,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符逸辰!南宫冷雁!若有来世,我阮凤清必叫你们不得好死!
意识逐渐消散,阮凤清彻底陷入黑暗,没有发现她手中紧握着的玉镯已被毒血浸透,散发出一道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