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好,转身弯下腰!”
秋高气爽,操场上,扎着飒爽马尾的任嘉斐正在给孩子们上体育课。
下课铃响,笑出两颗尖尖虎牙的小任老师正要招手朝众人道别,忽然,跑道外炸响一串惊呼,任嘉斐下意识护到大部队之前,下一刻,耳畔刮起一阵厉风,剧痛瞬间席卷脑海。
天爷啊……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任嘉斐只来得及低低骂了一声,想她赤手空拳打拼到现在好不容易能养活自己,光明人生才迈出了半个脚丫子,竟然被一个超速的篮球砸没了——
悲哉!
任嘉斐抱着沉痛的心情陷入昏迷,混沌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突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母亲!一定是哪里弄错了,阿斐是儿媳看着长大的,自小乖巧识礼,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呢!”
妇人激动沙哑的哭喊声像是拨弄琴弦发出的吱嘎残音,刺得人心头发酸。
温凉的水珠时不时地滴在额畔,任嘉斐迷迷糊糊间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或许是泪水。
她难道……没死?
可是抱着她的那个妇人为何要哭?
她莫不是穿越了?
任嘉斐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看看,可是眼皮却重似千钧,意识到自己眼下就是个活死人之后,她只得继续无奈地僵直身体,努力地辨认起自己如今所处何地。
如疾风骤雨般,悲怆的妇人刚刚哀呼完,立马就有一道刻薄的嗓音接上:“话不是这么说的!任嘉斐如今闯下与人通奸这等泼天的祸事,还不是你平日里惯出来的!
没用的妇人,若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还将军府清誉,那还要这家法做什么!”
说话的是个年老的妇人,语气极尽嫌恶,话说到一半便摔杯子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这孽障留着有何用!还不快继续给我打!”
话毕,只听拖着笨重棍棒的脚步声走近,棍面划过半空虎虎生风,显然是藏了死手。
任嘉斐直觉想躲,可是偏偏自己尚且还不能支配这身子。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双温暖的臂膀将她牢牢护在了身下,生生替她拦下了棍棒。
“母亲!阿斐还是个孩子啊!怎么禁得住这样得打!您饶了她吧!”
可是那刻薄老妇哪里肯饶,当即又发狠道:“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拉开!今天不把这小畜生打死,你们也别想活了!”
任嘉斐闻言心头一寒,她意识尚在,三两下就猜出原主约莫早就被这家法打得魂飞天外了,如今换她接手了这具空壳子,要是没点大作为就滚回去见阎王,岂不是太吃亏了?
眼见着小臂粗细的棍棒又要当空落下,妇人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叫。
谁知就在这时,人群中那浑身狼狈的少女竟突然睁眼,浅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动手的家丁,明明只字不发,却令人莫名怯场。
四座的人见状都有些错愕。
众人视线之下的任嘉斐却丝毫不觉,她拼着一股与天抢命的气性,终于在最后关头控住了这具躯体。
但是才一睁眼,她便被刺目的阳光晃了神,刹那间,碎片的剪影洪流般闯入脑海,催折着她岌岌可危的意识。
像是看了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任嘉斐这才知道,她和这倒霉的原主竟是同名同姓。
此处的任嘉斐是个如假包换的将门小姐,只是眼下虎落平阳,被人诬告丢了清白,母亲怜惜求情却偏偏遇上恶祖母,原主投告无门还被打得魂飞天外,当真是凄惨至极。
而这罪魁祸首,则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妹,任嘉媛。
任嘉媛此女口蜜腹剑,平日最见不得她这个嫡长姐好,于是背地里设计意欲找人夺去原主清白。
谁知原主不缺防备之心,任嘉媛奸计不成,转而诬告原主与人私通。
这莫须有的罪名往清白身的女儿家头上一套,这才有了今日往阴曹地府走的一遭。
任嘉斐渐渐梳理完脑海里纷乱的记忆,旋即压下眼神看向周围的人。
成钰早被吓呆了,这会儿才抹干泪水,急匆匆地扑了上来,心疼地将任嘉斐圈在了自己怀里,不住地左右查看:“好孩子,都怪娘没用!让你受苦了,还好你平安无事……”
“娘。”任嘉斐能感觉到这个温和柔美的妇人对她的满心关切,于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意。
熟料成钰却哭得更凶了。
“好了!聒噪什么,谁让你们停手的,当我老婆子是死的吗!”高位上,任胡氏双目圆瞪,她虽说是原主祖母,可是往日里却对原主极尽苛待,反而对府中庶出的两个孩子疼爱有加,可谓将偏心眼贯穿了个极致。
见任嘉斐一双眼不带情绪的眸清凌凌地看着自己,任胡氏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继续骂道:“有辱门风的孽障,今日若是不将你当庭杖毙,叫我将军府如何再在京城立足。”
看这阵仗,还当真是要拿她这将门嫡长女的性命祭天!
任嘉斐听着只觉得可笑,面上却端肃冷静,片刻后,她扶起成钰,挺直腰背朗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祖母为何不肯再细查此事,却要信他人编排!”
“好哇,晕了一场这嘴皮子还伶俐了不少,那老婆子今日也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若还当自己是将军府的女儿,就给我乖乖伏法!”
饶是她多么据理力争,任胡氏却始终闭目塞听,家丁们看着眼色行事,见任嘉斐式微,复又横着棍棒凑上前来。
“大小姐,得罪了。”
挥棒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一群走狗。”
任嘉斐早料到舌战无用,又被这冥顽不灵的恶祖母气得心头火起,见状登时绷紧浑身肌肉,抬腿就是一记利索的扫堂。
那家丁下盘不稳,立马被扫翻在地。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下一刻一哄而上。
却见任嘉斐游刃有余地一反手直接夺过了棍棒,舞了两下瞬间将几人格挡在地。
不过片刻的工夫,堂上哀声四起。